青春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伟大力量。它催发着青年人的躯体,启迪着他们的智慧。同时它也灌输着热烈的感情和痴迷的执着。青春是美好的,让我们看到最好的年纪,青春也是残酷的,过了,就再也没有了……
我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孩,大学学的酒店管理,大三实习那年,爸爸跟我说表姐在市政府餐厅工作,给我打好招呼了,让我去实习,那里面对的都是市里的领导,能长见识,也能攒人脉。我不喜欢,因为我不喜欢跟家里亲戚在一块工作,像是被监视的犯人,有个风吹草动爸妈就知道了。我嘴上胡乱答应着,但心里在暗自打算盘。
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,我带着大二发的三千块钱奖学金,只身一人坐了十来个小时的大巴来到了杭州,这座美得如画的城市。到了这里已经是快四点了,突然有些迷茫了,该去哪里呢?我想到了跟我们学校合作过的两岸咖啡,想着先去那找工作吧,管吃管住的先过一阵子再说。这种餐饮行业人员流动大,所以我很容易找到了工作,在铁板烧干服务员。这家铁板烧是两岸旗下最大的铁板烧店,也是最好的,所以招人要求也多一些,个头要高,形象要好,谈吐要得体,还好我都过关了。第一天去了没工作,领班带我先去了宿舍安顿下来,宿舍离的单位很远,走着有四十分钟的路程,杭州又热的离谱,走了这么久我热的快虚脱了,加上还没吃饭,感觉身体被掏空…刚来又不好意思说什么,就坚持跟着走了。真不知道他们每天这样步行上下班是怎么过的。到了宿舍了,我顿时一阵清醒,完全没了热意,因为我看到了这样的宿舍,外围看像许久未曾住人的危楼,进去一看,高低不平的泥土地面,破旧的关不严实的窗户,一间卧室大小的屋子放了上下铺的八张床,除了一块很小的地方可以歇脚,就没了其他的空闲,屋子小的发黑,据说还有蟑螂和老鼠,唯一觉得欣慰的是有一个空调。领班让我放下东西先跟她去吃饭,是食堂,原来宿舍这里是个培训中心,培训楼,教室,食堂都在这里,我们宿舍在最里边。去了食堂,很大,人也很多,有培训中心的师生,也有在我们店工作的同事,吃饭要用工作证的,免费,我跟着领班打饭,这里的菜很单一,只有两个青菜,一个荤菜,青菜是土豆和菜花,荤菜是鸡腿,没有馒头,只有大米饭,吃多少自己去盛,当时很饿很饿,却吃不下去,我不爱吃米饭和鸡腿,而且炒的菜也不好吃,是用菜籽油炒的,很油腻。别人都吃的津津有味的,我却因为饥饿在这强忍着往肚里塞,突然好想家里花生油炒的菜,还有大白馒头。
吃完了饭领班带我去了楼上的培训中心,我要在这里培训三天的,去跟培训老师打好了招呼以为就这样回宿舍休息呢,结果我又跟着领班来了店里,这时候正好是店里用餐高峰期,包厢和大厅都坐满了人,带着高帽,打着“红领巾”的铁板烧师傅们潇洒地挥舞着他们手里的厨具,放着美味的铁板时而滋滋作响,时而“火冒三丈”,围桌而坐的客人交谈着,享受着。领班跟我说让我先已经熟悉一下环境,看看别人是怎么工作的,她就也跟着忙去了。我看着师傅们熟练地操作,听着客人们的交谈,还有服务员的忙忙碌碌。九点了,客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了,领班跟我说,后边洗出来了一些餐具,你去擦擦吧,我来到备餐间,看到了一盆盆的刀叉,木讷的擦起来……十点多了,领班过来叫我,说你先回去吧,回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,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培训,而这时候服务员还没有下班,还在做餐后收尾工作。这个城市的繁华让每个人的脚步都步履匆匆,夜里十点的街依然人来人往,吃饭的,散步的,遛狗的,仿佛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疲惫。到了宿舍收拾好床铺已经是夜里十二点,同事们刚刚回到宿舍,洗刷的洗刷,吃东西的吃东西,我困意来袭,思绪却让我无法入眠。艰苦的住宿环境,陌生的人群,繁重的工作,还有讨厌的大米饭,我哭了,无声地哭了,眼泪骗不了一颗脆弱的心,此时此刻,我真的想家了。
第二天七点,我睁开被失眠和眼泪哭肿的眼睛,起来洗漱,收拾好心情准备给家里打电话,很自然的,爸妈把我骂了一顿,但更多的是他们的担心,我一个女孩自己一个人跑道千里之外的城市,做父母的哪有不担心,我高昂的情绪跟他们说我很好,跟他们讲了我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环境,当然,跟他们讲的都是理想化的,妈妈几乎要哭的央求我,要是不习惯赶紧回来,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,家里哪里不比那里好。我答应着,挂了电话,湿了脸颊。然后准备去上课。三天的学习让我对这的环境渐渐适应。第四天,我上班了。领班给我找了一个师傅带着我,从那以后就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工作。工作是两班倒,早班是早10:00-14:00,16:30-21:00,夜班是14:00-凌晨2:00,这是理想化的工作时间,了解的姐们应该知道,餐饮工作没有固定的时间点,夜里忙到十点多很正常,而且没有加班费。繁重的工作和日日熬夜让刚开始工作的我有点吃不消,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精神去上班,后来,慢慢的,我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和生活节奏,也习惯了艰苦的住宿环境,心想,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,有个免费的窝就不错了,而且人家领班都住这里,我为什么觉得委屈?唯一痛苦的还是失眠。因为宿舍的人有的早班有的晚班,所以上下班时间不一样,这就让一向睡眠不好的我失眠更严重,有时候为了能睡着我会吃晕车药,吃白加黑,在药的作用下被迫睡着。因为饮食的不习惯,我又便秘,为了能痛快地拉一泡屎我要吃五六根香蕉。可就是这样不堪的日子我都没有跟爸妈说一句不好,因为怕他们担心,也因为路是自己选的,跪着也要走完…
在这个繁华的城市,我的收入却与之格格不入,我以实习生的身份每个月只有一千二百五十块钱的工资。可当时初入社会的我并没有感觉有多委屈,但现实确实也让我觉得困难过。因为不习惯那里的饮食,我会在超市买零食来填补,杭州消费很高,而我工资又很少,所以花的也很快,记忆最深的是那次我去买二手自行车,因为新的对我来说实在有些贵,走了很多的路,问了很多修车摊,一个二手自行车竟然也要一百二左右,而且已经比破了,最后在一个修车摊相中了一个看起来还不算破的车子,准备买下,一百二,便宜了不卖,我开始了苦口婆心的讨价还价,准备80块钱拿下,可老板并不太可怜我这异乡来的打工妹,最后,我上演了一场苦情戏,我哭着跟他说我是外地来打工的,自己身上没多少钱,这里无亲无故也没人帮助,还没发工资,希望他能便宜点,开始老板还是很坚决,说小姑娘你别哭了,你这价我实在卖不了,我接着哭,哭着哭着就真的哭起来了,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想家的心情找到了释放的突破口,老板看我真的哭了,也开始心软了,妹妹,别哭了,要不100你拿着好吧?我没理会,也是真的没有心情理会,因为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心酸和委屈里。“好吧,真拿你没办法,你骑走好了……”我泪眼朦胧地谢过老板,骑车走了。
杭州的冬天不太冷,不用像北方穿很厚的棉袄。杭州的冬天又有些冷,经常都是阴雨绵绵,又因为没有暖气,所以屋里屋外都是一样的温度,休班的时候就去肯德基,星巴克蹭暖,蹭网,我的毕业论文就是在星巴克完成的,当时我只点了一杯热牛奶,就在那待了一天。最难熬的是我患感冒的那一个月,店里是中央空调,很暖和,而我们吃饭和上厕所都要去地下室,地下室冷的要命,一热一冷的我感冒了,不知道怎么地,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好。那是我心情最煎熬的一段日子,远在他乡,身体不适,最想要的是家人的温暖和关怀。
在这里,也有美好的回忆,店里副总是台湾的一个铁板烧师傅,被称为国宝级的铁板烧大师,他对我们几个北方姑娘赞誉有加,对我们很照顾,他说我们北方的姑娘懂事,乖巧,工作认真。所以经常地会让小师傅给我们做铁板炒饭,在店里可是卖78一份的哟。有次我突然想吃煎蛋,跟一个小师傅说想让他给我做一个,结果他跟我们副总说了,我们副总立即下令让小师傅给我们煎了一盆鸡蛋,每个人都有份,想吃多少吃多少,我记得我一次吃了八个[大笑]。
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王维的这首诗适用于任何一个远在他乡人的心。过年了,想家的心更清晰了。副总知道我们几个小姑娘肯定会想家,所以除夕夜我们在店里狂欢,中式大餐,抽奖活动,让远离他乡的我们心暖暖的。大年初一,还举行了包饺子活动,全店总动员,那一年的饺子吃的真香。因为知道我们北方以面食为主,所以隔三差五地副总就会让厨房给我们煮面条吃,每次我一吃就是一大饭盒。
在这里也发生过一些尴尬又好玩的事情。刚来的时候,人家吃饭都是用小碗,米饭和菜一碗就够了,而我用一个大饭盒,还要喝一碗汤,虽然这里每天都是让我讨厌的大米饭,顿顿都吃的上海青,所以他们南方的小姑娘觉得我很奇怪。来这以后我也才知道,面对比你大,甚至大的能当妈妈的人,也不能叫阿姨,而要称呼大姐。
杭州很美,美的像在画里一样,我宿舍所在的丁衙巷,那里有白墙黑瓦的古建筑,有四面八方美食的小吃街,上班途径南宋御街和清河坊街,还有吴山,而上班的地方就在西湖边。这样一个美丽的城市,而我也只是去西湖边走过而已。至于苏提春晓,曲院荷风,断桥残雪等等,我也只是耳闻了,现在想想也真的是可惜。而在当时,每天上班劳累的我休班只想睡觉,睡觉,睡觉。
半年以后,我离开了杭州,回到了我的家乡。因为对家乡的思念,也因为自己已经膨胀起来的物质欲望。在杭州的这半年,无助过,茫然过,也快乐过。这些记忆有勇敢,疯狂,坚强,也有有不堪和难过。当我再回首这段青春年少,或许当时又怎样的无助和不堪已不在重要,重要的是它给我的人生留下了弥足珍贵的记忆!
杭州,我真想再好好看看你,看看你醉人的模样!